孽城的气氛,始终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沉凝,这倒也不算奇怪。
城里存在最多的人有两种:一种是走投无路的凶徒;另一种,可以笼统的概括为商人。
自古来,就是杀人放火金腰带。按照这个逻辑,最有钱的未必是强盗,但强盗通常都很有钱。所以聚集了天下最多的强盗的地方,一定也是个做买卖的圣地。
但这一切都依托于一个重要的规矩:孽城禁动手。
没人知道这规矩是怎样传下来的,这条规矩就像是和这个地方绑定,如果一个人知道孽城,那么他一定也会知道这条规矩。
一个地方,汇集了一大帮不能动手、却很有钱的人,这真是商人梦寐以求的宝地。
故而老头的饭馆一般接待的客人也正是这两类。但今天这桌客人,江夜想破了脑袋也没法把他们划为“凶徒”或“商人”的任何一类。
因为这么多年来,比这桌子人更怪的客人,实在也不多了。
无视掉后厨暴跳如雷的老头的骂骂咧咧,江夜端起菜就往前厅走去。
饭馆不算大,几方小桌,一方大桌。古朴但结实。其上的木纹隐隐透着无数锅碗瓢筷待过的痕迹。
墙上挂着张染上了多年烟火气的菜单。除此之外,就只剩门前的两株富贵竹,聊表一些祈愿生意红火的意思。陈设简朴而大气。
趁着端菜的功夫。他仔细端详了几眼这桌上的人。人数并不少,所以是坐在大桌上。
江夜自小在这长大,孽城的压抑气氛,对于一个正该调皮的年纪,很难不说是一种折磨。但好在江夜很会苦中作乐。他年复一年的观察一桌又一桌的客人。他看过生死仇敌在一张桌子上畅饮、看过最好的兄弟俩边吃饭边反目、看过谈条件的两方在推杯换盏中不动声色的博弈……这通常让他觉得很有意思。再到后来,他发现自己看透一个人格外的简单。
但此刻桌上的气氛,处于一种诡异的平衡。上文说到孽城里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沉凝气氛,但在吃饭喝酒的地方,这种气氛通常就会被打破。
桌上的人则不然。“八个。”打眼一扫,江夜就已经判断出了桌上的人数。三人着黑袍,三人穿灰袍,另外两人,穿的则是很寻常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