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便是三载光阴。
不久后,桃花又要开了吧?今年,他会回来么?
王三娘呆立在梅树林中,满眼是兼具血之秾丽、竹之孤傲、松之冷肃的红梅。暗香浮动中,她却独独想着那娇嫩的桃花,以及那桃花树下吹奏笛曲的少年。
眉若剑锋入鬓,眼如寒星清亮……纤纤细指捻起画笔,饱蘸浓墨。徽州进贡的上好宣纸上,一位清俊男子跃然纸上。
寥寥几笔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那微微上扬的嘴角,似笑非笑,隐在了短笛之后,他将未出口的话语藏在了悠扬的笛声里。
她描摹着他温暖的眼眸,重温他的愉悦、他的爱恋、他的深情款款。
风吹过,青衫拂动,他卓然而立,隔着如雨落花,与她脉脉相视。
这是他桃林吹笛的模样,她记得每个细节;将与他相处的一幕幕付诸笔端已然成了她的习惯。这个习惯,她保持了整整三年。
真不知她何时才能停下这杆丹青画笔?她对着画中的他,轻叹。
“娘子……您……您这画的是……”
少女的惊呼声将王三娘从记忆的沉沦中唤醒。她一脸茫然的看向身旁的少女——两只银铃悬在发髻两侧叮当作响,圆圆的小脸已然长开,甜美的模样、亭亭玉立的身姿无一不透露着豆蔻少女的风貌。她原想嗔怪她——怎得连自家郎君都不认得了?转而一想,却又释然,若不是她时常回想作画,哪里还能将他记得这般清楚?
“……赶紧收起来,公主责怪下来可如何是好……”铃铛双手麻利的将刚刚落成的画作三两下收了起来,又铺上了一张雪白的宣纸,她在王三娘耳边小声道,“您可别再走神了!我看那位张郎君都转悠的不耐烦了……您还是赶紧再画一副吧!”
王三娘顺着铃铛的视线看去,一位身着月白长衫的男子在梅林中徘徊,此时他也正向这边看来。他面若敷粉、俊美无匹,倒是个难得的美男子,只是面色颇为不善。王三娘彻底清醒了过来,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身在何处了,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寒噤。
“王三娘子,你是要将我冻死怎得……怎么还是白纸一张?!”美男终于忍耐到了极点,他三步并做两步的从梅林中走出来,风一般的卷到了王三娘的画案前,指着空空如也的画纸,横眉竖目。
王三娘瞥了他一眼,心中忍不住腹诽:春寒料峭的日子,你居然穿着单薄的夏衫就出来溜园子,手里还很是骚包的拿一把金折扇,你若不被冻个半死,那还有天理么?
“张郎君果然是公主中意的人,俊美不凡无人能比,奴家一时看呆了,竟不知道从何下笔呢!”王三娘微微一笑,对张美男的指责貌似不以为意。
张美男闻言面色稍缓,他自诩风流的一展扇子,想配合一下王三娘的称赞,却没想到风度翩翩的代价竟是一连串的喷嚏。
“真是……阿嚏……算,算了,今日暂且这样吧,你自己回公主去……我,阿嚏,我要进屋去暖一暖……阿阿阿嚏!”张美男狼狈遁走。
铃铛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住的偷笑。王三娘亦是嘴角上扬,勾起了一抹笑意,眼里满是捉弄人的畅快,还有一丝转瞬即逝的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