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美男本名张昌宗,是个世家子弟,亦是太平公主的情人,说难听点就是面首。其人倒也不是不学无术,才华自然是有的,只是都用在了如何讨女人欢心上了。这回太平公主让她来给他画像,便是打算将他推荐给武皇陛下——继续当面首。不过那是国家首脑的面首,虽然性质上相同,但能获得的回报到底要多一些,倒也不负了他这副年轻俊美的皮囊。
想到此处,王三娘心下便是一叹,苦笑,自己又何必以五十步笑百步呢。
“六郎这回可是遭了罪了,怕是要病一场!”
年轻女子的声音在梅园外响起。王三娘赶紧转身行礼,“参见公主。”
“都说了,不必拘礼,怎得就是不听?”
女子的声音是柔和的,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王三娘依言起身,望向那女子——面目端庄而雍容,体态丰腴,一件金丝走线的广袖大袍亦掩不去她的婀娜,紫貂皮裘只不过是她贵气十足的陪衬;保养得宜的肌肤,让她一如双十年华的女子,却不知她已是几个孩子的母亲,年届三十许。此人正是武皇幼女,封号太平。
“却是奴琢磨的太久,倒让张郎君受累了!”王三娘亲切又不失恭敬的解释道。
“果真什么都没画?”太平公主溜了一圈与压在梅枝上的残雪一般洁白的宣纸,而后看向了忙不迭低头掩饰的铃铛,瞥了一眼她的袖口,“不会是想私藏我家六郎的画像吧?你若真喜欢他,我将他让给你就是了?”
闻听太平公主戏谑的口吻,王三娘不敢马虎,连忙吩咐铃铛将方才的画作取出来呈给太平公主。她在一旁回道:“您又不是不知道,奴心里哪里放得下别人!”
太平公主瞥了一眼铃铛手中的画作,似笑非笑的瞅着颇有些尴尬的王三娘,“原来我公主府的六郎竟是比不得你家郑瑞呢!话说回来,他当年在击鞠场上的风采,连我都是记忆犹新……这样文成武就的俊雅男子,也难怪你总是念念不忘的。”
“让公主见笑了。”
“既然没心思作画,就不画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太平公主绕过画案,走上了梅园内的小径,她招呼王三娘道,“陪我一道走走吧!”
郑瑞离开的这三年里,王三娘除了思念郑瑞外也做了几件事情,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通过薛家姐妹结交上了太平公主,成了她府上的常客。那是在一次宴会上,她以一首随郑瑞学来的短笛曲子引起了太平公主的注意,并幸运的投了她的眼缘。
“今早,河西那边传来消息,王孝杰率军入吐谷浑,已经发现了吐蕃军的踪迹,看来一场大战是在所难免的了。”
太平公主突然说起了边疆战事,若是以前王三娘对此定是不感兴趣的,但此一时彼一时,太平一说起王孝杰三个字,王三娘便立刻屏息倾听。
去岁七月,吐蕃入侵大周边境临洮等地,朝廷任命夏官尚书王孝杰为肃边道行军总管,娄师德为行军副总管,率军御敌。而郑瑞便是在王孝杰帐下做事,是总管府的录事参军。虽然录事参军并不会亲自参加战役,但听到‘一场大战’就要发生,王三娘还是忍不住担心起郑瑞的安危来。
“郑……却不知王总管能有几分把握赢得此战?”王三娘不好意思单刀直入的问起郑瑞,便拐外抹角的关心起了战事。
太平公主哪里看不出王三娘的小心思,微微一笑道:“担心你家夫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