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元诛邪阵的光芒拖着长长的轨迹一闪而逝,只见四道身影飘下,围在了三人身旁。这四人便是分管四座的掌座,那容貌冷艳的是凝霜楼首座琼玉,身材魁梧的是未心湖首座潘移,体型清瘦的是流沙丘首座苦菩萨,而那华孤峰首座曾遇城看起来则是仙风道骨气度不凡。徒一骨看了一眼瘫倒的九命上仙,转而看了一圈,随即一笑道:“今夜真是好大的阵势,竟要四位掌座前来助阵。”。
此时羽修真人同时身受徒一骨的“炎”之力和九命上仙的“蚀”之力,显然已是根元巨损无暇多语,正坐在地上调息护体。琼玉见状,赶忙上前运元助力。只见她双掌轻抵羽修真人,左手注入一丝丝“寒”之力缓缓化去那羽修真人身上的炎力烧灼,而右手亦是跟羽修使用同样的“引”之力,将九命的黑蚀之气往自己体内引去。
那苦菩萨先而跟徒一骨言道:“一骨孩儿,你这又是何苦……”,眼神像是不解,像是惊异,又像是惋惜……说完兀自摇头。潘移显是早已不悦,当即道:“这浪荡子何须跟他多言,看我来废了他。”。说罢,即要动手。曾遇城抬手拦起他,随即使了个颜色,道:“潘掌座,且先看首座伤势如何,待会再跟他计较亦是不迟。”。琼玉此时已是眉头紧蹙,说道:“首座伤势很重,还是赶紧去行宫治疗吧。”,说完,又一下想起了什么,亮声呼道:“悬渡子师父呢?”。“大事不好!”。潘移惊道。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方才那九命的全力一击似是打往了悬渡子那片,急忙四处寻视着。此时的悬渡子已躺在远处的一颗石头上,黑气缠绕纹丝不动,实已被九命上仙这一击打得魂御归天。苦菩萨先是过了去,蕴元依是查探了一会,随即便不住地摇头叹息,“师兄归天了……”。曾遇城听闻,眼中精芒大盛,当即便运元劈向倒地的九命上仙,只见那九命随即便蓝火焚身,化为尘土飘去。
徒一骨听到悬渡子已归天亦是心头一紧,便道:“几位掌座,一骨就不叨扰了,后会有期!”。话音未落,那曾遇城便转而催元袭来。他出手极快,逼得徒一骨急忙提元接战。只见此时的徒一骨已非之前跟羽修真人对时那般功貌,浑身发肤是白芒灿灿,擎指即向曾遇城点去。那曾遇城也是周身蓝芒大盛,亦是对指而去。两指急速逼近,元力相触时,中间泛起阵阵蓝火电光。顷刻,两人均是身体一震,各自退了几步。
初次对功,那曾遇城已是指尖微微发颤,他自心惊自己突然的蓄力一击竟未占得半分便宜。而徒一骨显然方才是急忙接招未尽全力,此时知是躲不过了,当即元力周转急变,身体迅即再起,亦由白光灿灿转为臻白如玉。他跳起便朝着曾遇城劈脸而去,曾遇城急忙抬手相抵,却似慢动作般,眼睁睁地看着徒一骨这掌劈在了脸上,瞬时便朝外飞去踉跄落地。
曾遇城摸了摸脸,才察觉到徒一骨已瞬间收了元力,并无甚大碍。潘移见曾遇城受挫,提手聚元于胸,只见他腹部渐鼓似是要做大功法。“停下吧!”,苦菩萨边说着,边双手结印,瞬间便闪到潘移身旁,双手压在了潘移腹上。手印压过,顿时元消气散。徒一骨见是苦菩萨出手,这才收了元力,站立不语,只是死死地盯着曾遇城,眼神颇为轻蔑。潘移被消了元力,忿忿道:“苦师父,你这是要帮这浪荡子吗?”。苦菩萨只是摇了摇头,便看向徒一骨道:“一骨孩儿,你还是留下先说清楚吧,有错亦可改过……”。曾遇城听言,当即怒道:“苦师父,我看你是修心修糊涂了,这浪荡子害了悬师父,绝不可就此放过。”。说罢,便自准备死战。徒一骨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后一字一句地道:“什么时候……你二人可与我一争高下了?!”,说罢即要动手。
“罢了,罢了……咳咳……”,一旁调息的羽修真人此时万念俱灰般地道:“让他走吧……让他走吧……”。此时的羽修,已不像是首座真人,只单单像是一个寻常老人,看不得这般争执。众人争执着,那琼玉在一旁只字不言面若冷霜,只顾着给羽修真人疗愈,似是不为所动。可那潘移并不服气,不依不挠地对曾遇城说道:“曾师兄,师父们无力战他,咱们自去合力废了他!”。曾遇城听言,显是为之所动,暗暗运功聚元。
徒一骨此时突然仰天长笑,这笑声癫狂、漠然,听的人顿觉阴森恐怖。只见他缓缓言道:“我看……你们两个是蛆虫丑类!”。说罢,便抬首向天,右手收腰擎剑指,左手摆向天去。只见他顿时五彩披身,左手五指亦是五色林立,元力澎湃激荡之际,便各于指发出。只见五色元力打向夜空,亦是跟五元诛仙阵一样,从半空汇至一处。霎时间五彩缤纷划过天际,那余晖甚是华丽,甚是夺目,也甚是恐怖……曾遇城微微颤抖着,惊恐且不可思议地看着徒一骨,而一旁的潘移已是愣在原地心生犹豫。而那面无表情的琼玉,脸上却闪过了一丝安逸……众人尽皆沉默,只是愣着……徒一骨演完功法,收元低首,略有凶狠地淡然道:“一骨一人也可习得!一人……亦可!”……
旋即,飘离……
五华古林,此时龙烈已驱着大红马走了快半个时辰,心内焦急万分。他自是知道华都峰的争斗非同小可,正琢磨着:“大师父竟已可两次驱动阵法,修为也当真是震古烁今。想那再厉害的人物,也是抵挡不得的。即已如此,这诸多事该是消停了吧。”。走着走着,又转念一想:“不对,自我入宫修习起就没听过诛邪阵需发动两次才可御敌的,此间定当是不妙……唉,还是赶紧去看看吧,总觉得不祥……”。
又是走了快一刻时,龙烈只觉异样,便勒马停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兀自纳闷:“这去华都峰走的是这条道吗?许是离宫日久,大抵是记得不清了。奈何刚才耗损过甚,无法驱元腾去,白白耗费了这么多时间。唉,我这脑子,师父们平日教导得也不无道理。”。说着,便见前路已断再无进路,眼前横贯着许多古树。于是龙烈翻身下马,自坐在地上运元调息,心想:“前路不得而行,还是要快点恢复些元力,腾空术终究还是要快些。”
……
还未有一刻时,龙烈只觉忽然一股暖风吹过,随即听得一个声音悠悠地道:“师兄,可别过于勉强,伤了根元可是不好。”。只见古林深处有一人影飘忽,似是在树梢站立,似是在树下坐着,又似是在龙烈眼前……龙烈揉了揉眼睛,暗自说道:“这声音似是有点熟悉,一时竟想不起来。唉,耗损得是太过了,我竟两眼昏花处处幻影。”。随即说道:“是哪位师弟在言语?可知晓华都峰此时是何动静?”。这身影听言便渐聚拢为一,缓缓走出林来。龙烈定睛一看,原是悬渡子座下那门徒竹林儿。
龙烈暗自心忖:“原来是悬师父刚才使唤的师弟,此次进宫前未曾见过,许是入宫不久。”。龙烈之前匆忙,也并未细看这竹林儿的样貌,此时才见那竹林儿年约十五六,圆头圆脸,面泽清澈白亮,眉目便像个善财童子,生的颇是惹人喜爱。继而说道:“师弟,你是跟悬师父一同上的华都峰吗?师父们现在如何了?。”。竹林儿走过一旁,淡淡地道:“羽修重创不起,悬渡子也已过世,其他人倒是并无大碍。”。龙烈身躯一震,大惊道:“什么……悬师父他……这……这是谁人所害?”。接着顿了几秒,又道:“大师父伤的如何?神志是否还清楚?”。竹林儿说道:“师兄还是勿多劳心,先好好调理一番再叙。”,近身便将手搭在了龙烈背上。龙烈顿觉一股暖流入体,体内元力竟渐渐受此生引。也只一瞬,竹林儿便又回了刚才所立之处。龙烈运了一下元力,只觉内息不停游动,竟似不停地在生长,便即诧道:“师弟这修为……当是得了悬师父真传……”。随即又想到悬渡子已过世,心头便是一酸。
竹林儿此时却道:“师兄,专心!盖元华之亏输,鳞无以所振,即遇元力翻涌,亦可强催。”。龙烈听闻此话不由得当即心生警惕,眉头一紧。这竹林儿说的正是龙鳞功的第二段心法。
说起这龙鳞功,本是龙家先人所创,是苍宙至刚至猛的功法。现龙城落成之日,龙烈的曾祖们怕遭遇不测致其失传,便将其心法刻在了展龙塔上。这功法也不知是何原因,只有龙家血脉可修习善用。外人若是强行修习,日久定是骨脉尽断凶险异常。龙烈到了十四岁修有所成时,才由纪言将心法印下送至华顶宫让其修习。本来这龙鳞功的心法并不曾保密,传了出去也不甚稀奇。只是适才龙烈受了助功,在元力充盈之际想的正是这句心法,而那竹林儿竟能脱口而出他心中所念,便不由得疑窦丛生。
他暗自思索:“这师弟难道去过展龙塔?新入宫……龙鳞功……身法飘忽……莫测的元力……,还有,他刚才竟直呼师父们的名讳!”。龙烈顿时便已确认,他边调息着边道:“你并不是华顶宫弟子!”。
竹林儿摇头笑了笑,道:“我自是属于这里,可师兄你倒真是属于这里吗?”。龙烈见他言词恍惚,极为不悦地道:“少年,勿顾左右而言他。你这般年纪便修为奇高,言行又甚是怪异。适才你的身法极为诡异,绝非是华顶宫所授!”顿了一顿,眼神凌厉地问道:“你……可是那九命老妖座下?”。
竹林儿侧首望向一边,轻声道:“不急用这法眼术。”,接着飘退至十米开外,道:“九命老妖?”,随即轻呵了一声。继而腾空而起,单手指向地面,口中低念着令诀:“苍宙万物,渺然其身,奉我召令,献于吾身!”。此时竹林儿元力勃发,四处激荡,竟卷起了阵阵黑雾。黑雾初时虚散,之后逐渐聚拢,继而于他手指之地化为人形黑影。演完功法,竹林儿缓落至黑影旁,望了眼龙烈,又瞧向黑影,漠然道:“你说的可是他么……”。
那黑影逐渐清晰,龙烈借着星光看去,竟是刚才在华都峰灰飞烟灭的九命上仙。黑影刚聚肉身,边蠕动,边有气无力地道:“咳咳……多谢……多谢……老神仙相救……”。竹林儿道:“我自许你九命,在你九命未尽之前,便是放心吧。”。龙烈有些怔住。他只是听师父们说起过,异术士到了极高的境界,可竭万物之力呼风唤雨涂炭生灵,却未曾听过刚才这般凭空化人之术。未得片刻,他收拾了凌乱的思绪,起身指着地上的九命上仙冷冷说道:“你就是那九命老妖?”。九命上仙边咳边道:“嘿……嘿……咳……上仙我有九命……咳……苍宙还有第二人吗?”,说的甚是吃力。
他刚说完,龙烈便大啸一声:“好!”。紫色光芒瞬间从他体内爆发,也看不清他是何时出手的,只待紫芒消了,已提掌击碎了九命上仙的头颅。他此刻身上再起鳞甲,且棱角凸起更甚,纹理分明,低头冷冷地对着九命残躯道:“你既有九命,今日我就尽取了去!”。转而又盯着竹林儿道:“我自不信人可起死回生,你便再显神通开我眼界吧!”。那竹林儿悠然道:“你很果断。唉,你几次三番想用法眼术探我,不知可是成竹在胸?”。继而抬头亦盯着龙烈续道:“这粗陋的技法,我不屑破了它。即让你探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