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刚才在大殿之中,许坤听郭霖说起,孙绍祖是大同世袭指挥孙占英之子,才让他如鲨鱼闻到血腥,一下窥中此事关键之处。
他要宏椿皮货和孙绍祖的线索,从平安州边军之中,挖出有价值的惊人线索,为锦衣卫在嘉昭帝心目中的份量,添砖加瓦。
嘉昭帝望着许坤离开的背影,以及他举止之间透露出来的昂扬和振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或许许坤这样的反应,也是嘉昭帝希望看到的局面,为帝王者必须深谙平衡御下之道。
与其让锦衣卫一家独大,不如再扶持一个更凶狠的推事院,双犬竟利,养蛊而生。
……
嘉昭帝将锦衣卫提交的稽案文牍,重新翻阅了一遍,对郭霖问道:“贾赦丧事之间,贾家东西两府,各房勋旧可有什么举动?”
郭霖取出一本灰白色秘劄,回道:“启禀圣上,神京中车司档口,已经提交了相关秘劄,请圣上御览。”
嘉昭帝对着身后挥了挥手,身边服侍的内侍全部退出了大殿。
沉声说道:“择其紧要之处,念!”
郭霖展开手中秘劄,用他独特的尖利清晰嗓音,念道:“十月八日,贾琏至宗人府销名继爵,与经历郑裕抒相谈甚欢,言语有请托之辞,此后两人在东燕楼饮宴,贾琏于大孝中酗酒之举。”
“十月十一日,清虚观张道人拜会贾太夫人于荣庆堂,为贾政嫡子贾宝玉提亲,姻缘之人为城阳侯三女,皇商夏家独女。”
“事后,贾宝玉对提亲之事甚为不满,放无状之语,言赐婚说亲之举,皆为愚夫愚妇所为,乃世之恶事。”
“十月十三日,甄芳青派遣甄家内院管事,携带银箔香烛,至荣国府祭奠贾赦。”
“十月二十日,贾赦请灵送殡之日,旧勋八公或亲至,或派子侄送灵,三王有子侄相送,唯北静王水溶亲自送灵,以显示两家亲厚。”
“贾赦请灵送殡之日,贾琏因四王八公勋贵齐至,以为荣耀,脸有骄狂跋扈之色,贾琮脸有哀容,自矜守礼,并无异状。”
“十月二十四日,甄老太妃灵柩入帝陵,贾琮返程途中,曾与甄芳青私会车中,同日甄芳青回宫,至重华宫求见上皇……。”
嘉昭帝听着郭霖诵读秘劄内容,脸色阴沉晦暗不定。
当听到宝玉对宫中赐婚,口出狂言,嘉昭帝脸上怒气勃发,眼带杀机。
又听到贾琮和甄芳青车中相会,事后甄芳青入重华宫求见上皇,不禁锁紧了眉头。
突然问道:“那个叫贾宝玉的,是不是神京盛传,荣国府那个衔玉而生的小子。”
郭霖连忙回道:“回禀圣上,正是此人,说什么衔玉而生,依奴才所见,大抵不过是以讹传讹。”
嘉昭帝冷冷说道:“这小子倒是好胆,居然敢说上皇赐婚,是愚夫所为,简直胆大包天!”
郭霖听了这话,浑身打了个冷颤,那个什么宝玉,说这等疯话,当真是要找死,听圣上言辞恼怒,不知会怎么处置此人。
嘉昭帝又问道:“贾琏是否就是贾赦长子?”
郭霖回道:“启禀圣上,贾琏正是贾赦长子,也是荣国继爵世子。”
嘉昭帝微微冷笑:“荣国贾家败落如斯,承爵世子,大孝之期酗酒,余者为言语狂悖之徒,骄奢浅陋之辈!
让宗人府下文严斥,荣国府贾宝玉,妄议圣君,言辞污秽,行为放浪,令其家严加管教,如有再犯,落罪不赦!”
郭霖连称遵旨,又让侯在殿外的六品乾阳殿值守袁竞,即刻前往宗人府,向大宗正忠顺王爷传圣上口谕。
……
这时,门外值守内侍回报,重华宫欧阳公公求见圣上。
嘉昭帝听了神色一动,大内总管欧阳彬,作为上皇的心腹内侍,自上皇隐退之后,他在宫中也极少露面。
但自从贾琮赐婚之事以来,这已是欧阳彬第二次求见自己,这也是十几年以来少有的现象。
嘉昭帝沉声说道:“传他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