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林容神思惘惘仿佛在无尽的黑暗里急速坠落,她急切得想抓住些什么来,可惜什么也没有。
她往前望去是一片黑黝黝的迷雾往后往去亦是一片蒙蒙的黑雾一丝声音也无。她站在原处许久,忽听得脚步声,忙寻声而去,只见天际边似乎出现一线光亮光亮处有许多白色的飞鸟一轮金黄的朝阳。
一人背光立着,见她来,立止住也并不转身过来只微微叹息。
林容问他:“你是谁?”
那人的声音极朦胧,仿佛从极远处传来,并不能使人辨认出来,问她:“你希望是谁?”
林容哽得喉咙发痛,伸手去握那人的手心只觉得一片冰凉:“是你么?陆慎,是你么?”
那人嗤笑一声带着几分玩味儿的嘲弄,转过头来,只那面容始终叫迷雾笼罩着,一团模糊。林容伸手去抚散那团迷雾薄雾随风而去,人影也随之散开只留下指尖上微微的凉意来。
林容立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这才听见天边雄鸡报晓之声,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见翠禽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正侯在床边,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外头已不知什么时辰了,依旧是一片漆黑,床帐中一股浓浓的血腥气,她似乎想起什么,陡然从床上坐起来,问:“怎么样了?陆慎……他怎么样了?有没有擦伤动脉?”
翠禽听她这样问,还未回话,便已是哭了起来:“沉砚说,箭拔出来,血止不住,方才……方才一个时辰前,已经……已经咽气了……奴婢亲眼见太医放了鹅毛在陛下的鼻间,那片羽毛一点也不动。”
林容怔怔坐在那里,问:“怎么不叫我呢?”
翠禽怯怯地望着林容,似有些不敢说,犹豫了片刻,终是小声道:“拔箭的时候,县主叫那血一激,晕了过去。后来血没止住,陛下便宣了外面候着的两位将军进去。后来沉砚问他,要不要把县主叫醒,见最后一面。陛下那时已经不大能说话了,只摇摇头,勉强道了一句,不必再见了。”
林容闻言,立刻涌出两行清泪来,怔怔问翠禽:“什么叫做,不必再见?”他陆慎有什么资格同自己说,不必再见了?
翠禽摇摇头,捂着帕子低声哭了两声,去握林容的手:“主子,您节哀,还有小公主呢,她还那么小,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您就当为了她,也一定要撑住,不要再为难自己,不要再为难陛下了?”
林容如何听得进去,她披衣起身,往陆慎方才治伤的船舱而去,那里一步一哨,已经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起来了。沉砚正守在门外,同两位身着盔甲的将军商议着什么,不多时,三人间林容迎面而来,立刻跪下见礼:“臣等叩见娘娘!”
林容冷着一张脸,质问道:“什么娘娘,沉砚,你好大的胆子,这样大的事情,竟不叫我去?你是什么居心?”
沉砚只得磕头:“娘娘恕罪,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到别室,罪臣一一禀来。”
林容只觉得这几声娘娘,相当刺耳,呵斥道:“别叫我娘娘!”
沉砚依旧跪着,直起身子来,冲后面挥挥手,便有小黄门捧着托盘上来,上面是一明黄的宝册,一枚皇后玉玺。沉砚接过来,双手奉到林容面前:“这本就是娘娘的皇后宝册、玉玺,如今奉陛下遗命,罪臣物归原主。”
遗命?林容打开那宝册,见那上面的陆慎的字迹,纸张已有些微微泛黄,不复新制宣纸一般光洁,显然是三年前便早已经写好了的。
林容挥手抚落,推开门往里而去,见床帐中静静躺着一人,身覆白布,四周摆满了冰块,整间屋子都冒着幽幽凉气。
她踱步过去,不过两三步,还未走到床前,便叫沉砚拦住,跪在她跟前:“娘娘容禀,陛下去前,曾下严旨,既无情义,便不必相见,只合礼制即可。又叮嘱罪臣,说,他不想再见娘娘了。”
林容闻言,反笑了一声,那眼泪便簌簌地落下来,并不理沉砚,继续往前走的。沉砚只得起身,再次跪在林容面前:“娘娘,陛下已经薨逝,何苦再叫他不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