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儿!”孟尚怀拧着眉头打断了孟琬后半截话,“你一个女儿家,到底是从哪学得这些挑拨人夫妻的心思?”
孟琬闻言心头一凛。
以往孟尚怀从没对孟琬说过什么重话,今日却接连发了好几次脾气,说不犯怵是假的。
前世她现在这个年岁,所学无不来自于圣人文章和先生晏善渊的教诲。
这些话的确不是应该从这时候的她嘴里说出来的。
孟尚怀不擅投机钻营,身上多少也有点文人的清气在,私心里不屑于奉承权贵,结党营私。
只是他生性不爱与人争执,对妻女亦是极尽溺爱。在许多小事上没什么主见,总舍己从人,不愿轻易拂逆旁人之意。在涉及身家性命的事情上,更是半点也松懈不得,迫不得已的时候,也只能妥协以求自保。
上辈子,他就是活得这样别扭,所以才会在晏善渊被诬告私通北壬时选择噤声,又在弥留之际哭得不能自已,用已经抖得不成样子的笔触写下——点检平生无一是,半纸功名总堪惭。
但她的脾性和父亲天差地别。
她不会畏首畏尾地什么都不敢做,留到最后再去后悔。
孟琬于是低下头道:“那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孟尚怀寒声道:“琬儿,爹爹平时哪件事情不依你,只有这个,由不得你任性妄为。”
“可是爹……”
“竹苓,带姑娘回屋。”
孟尚怀失了耐性,拂袖背过身去。
江氏急道:“老爷,你这又是何必呢?”
“你莫要再多说了,此事就这么办,”孟尚怀又侧头瞥了一眼竹苓,“未得我准许,姑娘只能呆在房里,哪也不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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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琬是头一回被父亲禁足,却没法分出心思难过。
她到现在都还是如坠梦中。
为什么偏偏会是谢玄稷呢?
夜里,乌云翻滚而上,雷声如鼓点一般在耳畔沉沉敲击着。疾风驱驰着骤雨,将庭院里的树木吹得哗哗作响。
意识朦胧间,孟琬仿佛穿过迷蒙的雨帘,又一次窥见了前世的光阴。
那是成丰三年的六月。
孟琬被雷声惊醒。
窗外阴风怒号,暴雨如注。她没来由的觉得胸闷,唤了贴身宫女露薇过来,问道:“外面是什么动静?”
“娘娘,是外面在下雨,奴婢这就去关窗。”
“去吧。”
孟琬重新躺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