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思远手电筒向上一抬,一道光束刺破夜空,密密麻麻的雨箭斜飞而下。“那两声闷响难道是……”后背发凉,抽了起来。脚下踩的真是古墓道,一颗颗小圆夯如精灵般探出脑袋。左边是拐洞,薛老爷子的尸首消消停停躺在那儿呢。右边,周密判断过,必另有一孔耳室。今早,送葬队伍吹吹打打、逶迤而来时,墓洞的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咳,若非地藏显灵,则必有人藏身于此。谁呢?他躲在这里干嘛?
冯思远咬紧牙关,可不管用,巨大的恐惧袭来,上下牙捉对儿打架。他只好绷紧四肢,抻住脖子,保持全身纹丝不动。坑内,死一般寂静,冯思远这时到巴不得那具僵尸出点动静,也好壮壮胆。他屏住了呼吸。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拍了他一下,冯思远哎呀一声原地蹦起,落地时腿一软,一个趔趄险些摔个大马趴,他不顾一切的把手电光甩向右侧。这时,电筒却突然灭了,恐怖的喘息声从四面压过来。
手电筒能再次被揿亮也是个奇迹。霏霏淫雨,要下一万年。冯思远稳住神,待惊恐的幻觉散去后,果然,发现一座耳室静静卧在墓道右侧。他鼓足勇气,蹑手蹑脚走过去,电光下,砖室劵顶历历可辩。再上前一步,这才看清了在一小堆砖土垮塌物的后面,果然藏着一孔拐洞。
冯思远有一张草图从未示人,是邵师兄赠送给他的:一座地下迷宫,曲折蜿蜒,宛若俄罗斯盘肠,令人如坠五里云雾。邵师兄说此图因机缘而得,还需遇有缘人方可解之。而他自己,已没了这心劲儿。卷单临别之际,形销骨立的邵师兄久久站立于净业寺山门外的石阶下。清冽的河水潺潺流动,空山梵呗,祥云缭绕,三面佛手持宝瓶,慈目下视,法相庄严。
“谁想的到,这菩萨有一天也会自身难保。”冯思远叹道。“听说这大佛是违建,就要拆了。”这汉白玉三面大佛,坐落于沣峪观音禅寺之内,居山水朝堂,听风起云落。那佛身足有百米之高,南望震龙之脉,北瞰盛世长安。
“佛说,刹那生灭知无常。”邵师兄仰望山外喃喃道。
中巴车徐徐进站,要分别了,师兄说:“放下执念,按图索骥。”正这时,那三面佛晃了三晃。佛自身难保,却定将来。
雨下疯了,墓穴四壁挂起了水帘。冯思远定定神,摘下眼镜架,双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他有了基本的判断,这拐洞莫非是那迷宫的入口?
中垂线、翠微寺、地宫、藏宝洞……七彩的玻璃碎片,决定了万花筒的真像。冯思远鼓足勇气将光柱打进了拐洞。还没待细打量,一串黑影贴着他耳边飞出,一路发出吱吱的尖叫。又是蝙蝠,挖这墓坑,满算也就不到两天的功夫,怎么就长成了这么些偷盐吃的小家伙?
光柱如箭一般笔直射进拐洞,湮灭在黑暗的更深处。冯思远调了下照射角度,果然发现拐洞进口的后面,接着一廊道。这廊道全无衬砌,上下一圈皆是裸岩,深浅未知。
尽头出现两个移动亮点,绝非幻觉。冯思远急忙关掉电筒,闪至一旁,将身体贴紧岩壁。顺岩壁溜下的雨水灌进了他后脖内,冰凉冰凉的。他探出头,也不知哪来的胆子,猛地再次揿亮了手电筒。只见两颗圆溜溜、亮晶晶的宝石,晃晃悠悠蹒跚而来,越走越近,出来了。原来是老相识,“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