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班长的脸上露出笑容,梦独是他所带的兵,梦独能代表新兵连的所有新兵上台表决心,也让他觉得很有面子。
很快,梦独就流利地背诵完毕。
郝指导员双手击了一下,满意地大声说道:“好!”他起身轻轻拍了一下梦独的肩膀,又说,“别紧张,明天下午,好好表现。”
“是!”梦独双脚脚跟并拢,身体呈立正姿势,宏亮地答道。而后,他转身与苏班长一起出了郝指导员的房间。
能代表所有新兵在开训典礼上发言表决心,对于刚刚入伍的新兵们来说,既是一个不会塞入档案袋里的荣誉,又何尝不是一个出风头的机会呢?一些家境显赫、条件优越、文凭很高的新兵都没有能争得这样一个机会,它偏偏落在了来自于农村的梦独头上。
梦独是兴奋的,但他在心里极力压着这种兴奋,不让它表现出来,在寝室里尤其如此。他感觉到了同寝室新兵们对他的与往日不太一样的目光的注视。
熄灯就寝的哨声响过了,梦独却没能像往夜一样立即入睡。在人生的许多思维上,他还是未能完全免俗,在这种不会被塞入档案袋里的荣誉面前,他同样会激动,何况这份荣誉有些如梦似幻,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这样的荣誉会落到他的头上,因为他没有争取过没有奢望过。虽然他性格里不乏桀骜的成分,身上不乏棱角,但兴许是由于家中排行最末之故,还兴许是由于他奔生却差点让娘奔死之故,家庭中大部分成员以关爱之名对他的否定,以关爱之名对他的训斥,以关爱这名对他施以的语言的软硬暴力,之于他而言简直是与生俱来,不知不觉中,无形无影中,他的桀骜,他的棱角是被磨平了一些的。而今,这份荣誉,这个风头,突如其来,几乎让他不能适应。但他知道,他必须把这个风头出好,出成功。
他又将“决心书”在心里默背了几遍,想起郝指导员“别紧张”的嘱咐后,便闭上眼,沉入睡眠之中……
新兵连开训典礼是在陆航训练基地的一个小型礼堂里举行的,基地、场站都来了一些职级很高身份显贵的领导,可见这个典礼的受重视程度。新兵连的负责人们自是作了很周密的准备的,但仍担心有疏漏之处,怕挨打板子,拉低他们在首长们心目里的印象分。
快到梦独代表新兵们表决心这个环节了。
梦独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
“下面,由新兵代表梦独代表所有新兵上台表决心!”典礼主持人宣布道。
小型礼堂里响起一阵掌声。
梦独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悄悄深呼了一口气,似乎曾短暂生出的紧张随着那口气息飘出了体外。他镇定地走上典礼的会台,在一个摆了话筒的高高的小桌前站好,立正,向首长们行注目礼,而后转过身来,面对会台之下的所有人,立正,依然行注目礼,然后,他代表所有新兵们开始了他声情并茂、颇富诗意的“决心”。
他的对于新兵们来说难以实现的“决心”通过好几个音箱在礼堂里回荡着,那份感染力,确乎让很多新兵的热血一时间沸腾了起来,甚至让一些来军营没有明确目标的新兵萌生出冲上前线流血献身的壮烈愿望——那个年代,西南边陲依然会有零零星星的防御性战事——个别新兵对听说过的“猫耳洞”产生浪漫的情感,心向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