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百里笑容满面地回礼道:“哎呀平川老弟,上元安康!可把你等来了,一向可好?”,两人一道说说笑笑地进了崔百里的亭子间,屋门上方悬挂一匾,上书四个大字:“醉风小雅”。
室内陈设简单却不失华贵,因崔百里行动不便,所以屋里家具不多,很是宽敞;南侧是对开的大窗,窗户上糊的不知什么纱,整个房间甚是通透明亮;宽阔的房间内,一张花梨大案上,除了文房四宝之外,书籍堆垒,桌角一尺多高的香炉内香烟氤氲。苟平川一进门就被迎面一方矮几上那盆硕大的,一人多高的假山盆景所吸引,崔百里跟在后面进屋,看见苟平川在端详那盆景,便笑道:“不要笑话我,我一个残障之人,平时也没那游山玩水的福气,就自己动手做了个假的,糊弄自己罢了!”
只见汉白玉石莲花底座上一座奇峰伫立,点缀着青苔、幼树的山石上云雾缭绕,一条小瀑布自山顶叠叠而下,水声潺潺;水流在山脚下形成一条青溪绕山而去,在白色的底座映衬下更显得山清水碧;水中十几尾细小的五色鱼儿正悠然地游弋,忽地不知哪里飞来一只白色红翎拇指大的一只小鸟,倏地从水中啄了一尾小鱼儿,飞转到山后,苟平川跟着鸟儿往后一转,原来后山还别有一番风景,山间峭壁上横生出一株盘松,上面有一个精致的鸟巢,一只雌鸟正在孵蛋,雄鸟正衔了鱼儿喂给雌鸟吃。真鱼真鸟便也没什么出奇的,偏偏这云雾、山水都浓缩于丈余之内,似画中般小巧,苟平川刚要称奇,忽见一匹雪白的瓷马自山腰的林间缓步而出,沿着盘山小路转至山前,长嘶一声,便又沿路溜达回树林中去了,崔百里笑道:“午时初刻了……”,苟平川看了不觉鼓掌大笑道:“崔先生真乃仙人也,老苟我今天算见识到什么叫巧夺天工了!”,崔百里苦笑着摇头道:“一个瘸子闲暇时聊以自慰罢了,平川老弟若是喜欢便拿了去,得了闲我再做一个……”
苟平川哈哈一笑道:“君子不夺人所爱,不过……即使我老苟脸皮厚,不当这个君子,怕也无福享受了……”
崔百里一边请苟平川坐下,一边惊诧地问道:“却是为何?”
苟平川笑道:“老兄,这两天事情不少,一喜一忧啊!”
“哦?”话说间,侍女已将佳肴美酒摆了一桌,崔百里一边给苟平川斟酒,一边问道:“说来听听?”
苟平川道:“先说这一喜,昨天我认回了我失散多年的儿子……”
崔百里惊讶道:“哦!大喜啊!我还以为你一直没娶呢?”
苟平川叹了口气,说道:“唉,那也是往事一段,我不爱提,当年我老婆儿子生下来便死了,是个男孩儿,后来因为孩子太瘦弱,我老丈人觉得养活不了,就让我大舅哥送到道观里了,当时我没在,后来大舅哥告诉我我才知道,再去找便找不到了,直到我看见世良……”
“怎么!陈世良是你儿子?”崔百里惊讶得差点儿从椅子里站起来。
“对,他就是我儿子,如假包换!”苟平川笃定地点点头,把父子相认的前后说了个大概。
“哎呀!真是造化弄人!世良也算是我徒孙辈的孩子,我们两家祖师算算也有上百年的交情了,真真喜事一桩!来!平川,恭喜啊!”苟平川能看出崔百里笑容里的真诚,心中也感念他曾在狱中帮过陈世良,于是恭恭敬敬地端起酒盏满饮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