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别将我挽留!(五十四——五十五)(3 / 4)

小金轰一脚油门,警车向前飞奔而去……

南山乘坐的长途大巴,在中午时分,缓缓地开上了监利县白螺长江渡口的轮渡船上。长江对岸,是湖南的yy市。

司机打开车门,让大家下车去甲板上抽支烟、买点游走在轮渡上小贩的零食。

虽然天气晴朗,但是太阳并不明亮,显得苍白无力,照在身上,没有一丝热量。极目长江水天交接处,不论上游还是下游,似乎都有薄雾弥漫其间。

阳光在船舷边的水面上跳跃闪烁。碧绿的江水清澈透明,能见度极高。

轮船轻快前行,长江北岸的建筑物越来越小,荆州,渐行渐远。其实,从上轮渡的那一刻起,南山和船上所有的人就离开了荆州、离开了湖北!

南山掏出手机,开始给李浩倡发短信:

“转告大家,我走了。”写到这里,南山停下打字,回望了一下已经模糊的长江北岸,心里有些离别的伤感。

“出去,是为了过想过的生活,还想在篆刻上取得一点成就。”南山接着写下这句话。

还有很多话要写,但是南山知道,不论怎么精简,不是几条短信能概括的。他呆呆地盯着手机屏看了一会,按下发送键,然后关掉手机。

眼睛有热辣。南山双手扶着栏杆,仰头向天,闭上眼睛。渡轮撞击江水的哗哗响声,清脆而密集。

在十二月寒冷的江风里,南山的头发翻飞如草……

不论时间过去多少年,在北川的脑海里,南山最后留在荆州的记忆,是一九九七年十二月某个夜晚子夜时分的一个孤单的背影。

那一夜,三千年古城一如从前,安详静卧在江汉平原的最深处。古城的天,洁净如洗、月寒如冰;古城的大街,喧闹而安详。远道而来穿过古城的风,平和而清冽。

南山留给李浩倡在荆州的最后记忆,是南山离开荆州前一天晚上和他在“北岸”一号卡座聊天的画面与那条告别短信。

直到今天,那条短信依然印在李浩倡的脑海里。短信黑色的文字在绿色屏幕上的排版,李浩倡也记得清清楚楚。

李浩倡接到南山的短信后,立即打回电话,可电话已关机。他接着拨打了几次,还是关机。

看来,南山只是想告诉大家,他走了。李浩倡知道,他们几个人在对待离别都一样——害怕依依话别。

傍晚时分,大家陆陆续续地来到“北岸”。大家都不说话,低着头喝茶。

气氛有点压抑。

李浩倡第一个打破沉默的局面,给大家说起了南山昨天这个时候在卡座一号和自己聊天的事,现在回忆起来,当时有些话其实是在和自己告别。

李浩倡这么一说,大家才醒悟过来,仔细回忆一下,原来南山最近几天和自己吃饭、喝茶也好,闲聊也罢,其实那是在和自己告别。

最后到达卡座一号的是楚雄。他先解下围巾丢在桌子上,然后点燃一支烟,扫视了卡座一眼,对紫琼说:

“店家,有什好酒,尽管烫上几壶来,我等要庆贺!”

“你要庆贺什么你自己庆贺。大家正在说南山离开荆州的事呢,没心情想和你庆贺。”紫琼说。

“就是南山走了,才要庆贺嘛!”楚雄打断紫琼的话说,“我估计你们应该在晚饭后,挤到这里,胡思乱想南山离开荆州的原因。看看,还真被我猜对了。”

“说说南山走了你要庆贺的原因。”和田说。

“原因?人家南山不是说了吗?你们手机上没有收到李浩倡转发他的短信?”楚雄一边说,一边打开手机,把短信找出来,然后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人家终于放弃了荆州的‘六便士’,选择了深圳的月亮。对南山这样热爱篆刻的人来说,这样的选择难道不值得庆贺?!”

“恐怕没那么简单吧!‘金手套’工程让南山损失那么多,他是不是在债务上不堪重负,跑……了?”和田小声说。

“老实说,‘金手套’确实让南山多年积蓄化为乌有,损失惨重。南山离开荆州,‘金手套’肯定是个重要原因或者准确说是个契机。但南山离开荆州,绝不是跑路!谁见过一个跑路的人,在跑路前还清银行贷款的?!

“上午李浩倡打电话告诉我南山离开荆州的时候,我心里一惊,也在想:南山负债累累跑路了?

“不对啊,一个星期前,他刚刚还清了在我们行所有的贷款。至于工行支行和东城信用联社那两个他常常贷款的地方,我上午也打电话问了,说去年十二月他就还清了他们的贷款,以后也没有再贷款。去年十二月,‘金手套’不是给他公司打了八百多万么,时间也对得上。

“南山在银行的关系都是通过我搭上的,他在银行有没有贷款,我都清楚。

“如果说南山还银行钱,是为了以后做工程方便,那也说得通,可现在他都离开荆州了,还把银行的钱还清,那只能说明他守信用也有还贷能力!”说到这里,楚雄举起手,对着紫琼摇了摇接着说,“你肯定想问,他难道不欠亲戚朋友个人的钱吗?

“欠银行一点钱,银行不会倒闭;欠个人一点钱,那也许会让一个小店倒闭、一个家庭陷入绝境。大家都能想到的事,他会想不到?就南山的个性,他会欠私人的钱跑路?

“所以啊,都把心放肚子里去。南山离开荆州,是为了实现他的理想。我们难道不该为一个努力去实现自己理想的人而干一杯吗?!”

别看楚雄平时嘻嘻哈哈,但正儿八经分析问题起来,却是思路清晰逻辑缜密,十分让人信服。再加上大家都知道南山在银行的线都是楚雄给他搭上的,因此大家对楚雄这番滔滔不绝的分析,很是认可的。

楚雄停止了说话,卡座也陷入沉默。在沉默的气氛里,李浩倡分明看到大家神态都轻松了许多。

紫琼突然站起身来,问楚雄:

“小店有来自西洋国法兰西的红葡萄酒,甘醇可口,不知客官要不要小酌几杯权作品尝?若客官觉得味道还可口,再大碗筛来不迟……”紫琼站起身来问楚雄。

“婆娘废话,端的忒多!管它红酒白酒,烫好端上桌来便罢!”楚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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