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万籁俱静,掠过竹林的风声细细密密,仿佛人间万千窃窃私语穿堂而过。
袁嬷嬷老泪纵横,似有千言万语不足以忏悔:“那孩子是个不足月的早产儿,一生下来弱得像只小猫,像是养不大的,当夜就偷偷抱出府送给一对农家夫妇收养……可怜那孩子没享过福,据说不到四岁就殁了。”
邵姨娘抚了下发簪,故作讶异道:“公主竟不知此事么,侯爷依我看怕是……”她瞥见聂靖渊面色不善便识相住了口。
“住口!都给我住口!”当众人一致以为侯爷会继续深究下去时,不料他喝令袁嬷嬷休也再提此事,训示在场所有人一律不得外传……
那晚之事成了聂韫礼永难磨灭的心结,他全副身心在抗拒着所谓的真相,极力看作是侯府宅邸中勾心斗角的陈年伎俩。
聂靖渊注意到儿子走神了,双眉紧蹇若有所思,大概是在追忆往事了。奉朔侯自己何尝不是在追忆上元节那晚惊心动魄的变故。
那晚过后的次日,袁嬷嬷灯枯油尽咽了气,奉朔侯也作出了一个突如其来的决定。
他派赵管家马上将聂韫礼送往别院休养,对外则称小侯爷常年体弱需要静养一段日子,任何人不得打扰。
体弱倒也是事实,当时聂韫礼早已喝下几帖掺杂苍藜的药汤,发作过好几次急症,神志不清且动弹不得,一次比一次凶险。
不过发病之时奉朔侯往往在朝堂上议事,没有亲眼得见少年受苦的惨状,只是流水价似的请来无数大夫,诊脉开方均束手无策后,聂靖渊方才意识到难治。
他反复思虑,唯有托付给在别院左近开医馆的那个人,尚有一线生机,即使内心缠斗有苦难言,毕竟是十多年的父子,他不忍这个惊鸿少年早早追随亡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