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从母亲怀里脱开,搂着母亲的额头亲了口,在耳畔说了些什么,妇人带着她到牢门前。
“文书先生,谢谢你帮了我的安妮。”妇人随后同晨伊说了句祝福话。
安妮坐在地上,不好意思地扬脸朝晨伊笑了笑,她转头问艾莉娜,“艾莉娜姐姐,是要登记吗?”
艾莉娜点点头。
女孩坐直身子,晨伊拧开墨水瓶,把亚麻纸铺到地上。
她的母亲一一讲述了安妮的情况,她不是婚生子,是原先圣地某位爵士的种,异教徒攻陷圣地时,她爸爸早早坐上去索拉帝国的船,往南边逃了,现在估摸在为索拉的圣君效力,这是已成定局后,从帝国寄来的手信里得知的。
晨伊如实记下这些。
“她才七岁,连修道院都没待过多久,”她的母亲说着说着恸哭了,“主啊,你怎么忍心让这样的孩子受难呢。”
安妮听着,懂事地抹去母亲窝在脸颊骨上的眼泪,亲吻她的脸颊,细声地说着母亲同自己说过的天使,那些缠着白袍、羽翼干净洁白的人儿
她们身旁的艾莉娜眼角噙着泪,阖紧眼睑祈祷。
整个牢房陷入长久而无力的悲戚,受吻的圣像吊坠,合十的双手,与其说是祷告,莫过于说是对神明的无声诘问。
晨伊无话可说,默默地起身。
提着油灯,他走过长长的廊道。
“孩子。”
晨伊回过头。
克里斯托弗坐在牢门前,老态龙钟的面目,眉毛仿佛比昨天更弯了。
晨伊走了过去,蹲下身,克里斯托弗挤出和煦的笑容。
“神父,我领悟到我的古言了。”晨伊开口道。
“是的,我能感觉到,它与你的联系更深了。”克里斯托弗和缓道,“这么短的时间,孩子,你在与神接近,无疑,你受祂眷顾着,这是祂的意旨。”
“神父,你说,以契合神性的角度领悟真阿语系的古言,”停顿片刻,晨伊问出自己的问题,“我的古言是‘欺诈’,故此以主之名,以神的意旨,去煽动、去欺瞒这算神性吗?我还是不理解,什么是神性。”
克里斯托弗稍稍失神,微微垂头,沉吟良久。
廊道里,虔诚的阵阵轻声祷告响着,漫长且悲泣。
放任孩子走上火刑柱那也是主的意旨么?没人如此说,但晨伊仿佛能听到真教徒们祷告声里的诘问,一种存乎思想的质疑。
晨伊安静地等候着神父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