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身影此时已经淡到快要看不见了,周身模糊着与环境融为一体,摇摇晃晃像是蜡烛闪动摇曳,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熟睡中的婴儿,笑意盈盈,仿佛将千言万语融入到这温柔的目光中。月光很快隐去了,一同消散的还有女人的身影,是处唯余一丝清风,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二
雪虐风饕的极北之渊,冻胶堕指之地。
同样是深夜,地面上厚厚的积雪皑皑,亮堂堂如同白昼;天空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幽漆漆如同深渊。
这样的黑白颠倒之景颇有一番可观之妙,然而作为生命禁区,它的危险绝不只是寒冷,凛冽的狂风夹杂着漫天的暴雪蜂拥而至,六棱的雪片飞速急旋着,可以轻而易举地割裂野兽的皮毛。极北之渊像是居住着一个性烈如火的暴君,暴躁如雷地将所有踏入领地的生物撕碎……
然而此时一个身影正在挑战着他的权威。那抹月白色的影子逆着打头风飞速前进着,那是比风还快的速度,绝非野兽或常人。那是一个女人……
竟然是此时应该远在千里之外凡林城郊的那个女人!此刻却在极北之渊如星行电征一般地狂奔!
女人的神色平静却难掩疲惫,月白色的银鼠裘破碎不堪,渗出殷红的血迹,却不是漫天飞雪所赐,雪霾风障甚至无法减缓她分毫。
她的眉心绽着一朵半开的莲花印记。莲生七瓣,光华流转,栩栩如生。她的腿下却不是脚,而是长在雪地里的像是根茎一类的东西,这种植物庞大的根系在雪底下飞速移动,让她疾行如冯虚御风。
“来了……”,她心里一紧。
“嗖——”破空声远远地,一棵笔直的树在空中像离弦之箭一般急促掠过,这是一支追风之箭——一棵泛着铁青色光泽的大树!这棵树仿佛是用铁做的,树冠上长着几根光秃秃的枝条,枝条上稀稀拉拉地长着些同样是铁青色的锯齿状的叶子。暴雪前仆后继地猛烈击砸着树干,发出刀枪相接铜铁相击的声响。雪片即刻化为齑粉,树干却完好得一尘不染。
其上站着一个锦衣纨裤的男子,他双目微眯,紧紧地盯着远处隐藏在雪白中的月白身影,嘴角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嘲弄。他的眉心处也有一个印记,便是这棵树的样子,树印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淡淡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