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午时的太阳光芒四射,如火伞高张、赫赫炎炎,明晃晃地刺得人头晕目眩。空气又闷又湿,腾腾地滚动着一层层荒谷熔岩般的热浪,像过一遍遍滚滚煎油。蔫黄的树叶奄奄一息地蜷缩着,低头耷脑的黄犬无精打采地贴在石头上,伸着舌头一动不动。各家各户都在席子上铺上一层草垫却还是翻来覆去坐卧难安,连口鼻也全是咸湿苦涩的汗水,只好一轱辘翻身坐起,恨恨地任由大汗淋漓。这般天气,大约是帝夋大帝打算焖饺子吃吧。
凡林城郊小路尽头的废弃厂房却有些不一样,总有一股虽细微却极清爽的风若有似无地掠过,令人心旷神怡。少年顺着风的轨迹循了一圈,最后却回到了原地。难不成是从地底下渗上来的?
这会子几只灰雀嘁嘁喳喳地在屋顶喋喋不休,好像要向天下所有灰雀宣告自己新发现避暑圣地。少年咬牙切齿地想,自己知道就得了,还怕别人不来跟你抢似的!这可是我家!他取出弹弓,瞄准其中最聒噪的一只,蹑手蹑脚屏住呼吸,用力拉紧,准备——
“徐质成!”一声震耳欲聋的呵斥先从门口急急忙忙地传进来,惊得屋上的灰雀扑棱棱全飞走了。老头这才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他一手扶着墙,一边质问道:“看看你在私塾里干的好事!”
徐质成无奈地转过身子,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吓跑了我们的午饭。”
“啊!都怪老夫,都怪老夫,”他紧张地望着天边的残影,松了口气:“哎,原来只是灰雀而已,灰雀不好吃,肉涩得很,酸酸的。你可以去打几只山鸽呀!”
“我觉得灰雀肉挺劲道的,上次是我调味料没放好。”
“可是老夫却……什么可是,别打岔!老夫问你,你是不是在私塾里偷偷养了蜗牛?你养了也就罢了,怎么让它们几个给跑了,还在学堂的顶棚里繁衍出一个群落来!授课时跟下雨一样!还有,你是不是种了盆大蒜,还起的是先生的名字?先生气的鼻子都歪了!”
“他本来长得就不端正。”徐质成小声嘟囔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跑进了屋子,过了一会儿,捧了一个小盆子出来,里面高高低低冒出了好几颗蒜苗。
“这颗最高的是你,看长得多好啊,估计很快我们就可以吃了。”徐质成挑了挑眉毛,用眼神指着最中间的一颗,得意洋洋地说道。